海月狂想

　　　　９

　　我的名字叫二世，這是最疼愛我的父親Dr.艾德華幫我取的。他曾經百般寵愛對我說過：「二世這個名字聽起來像是我最親密的後代，所以妳永遠都會被我疼愛。」
　　這句話我一直都記得，縱使父親已經不存在，然而就在昏迷的這段時間裡，我卻突然的回想起這一句話來。究竟是為什麼？這個問題的答案在我醒來後也已記不得了。

　　「呃……頭好昏！」
　　我昏昏沈沈的睜開雙眼，先前眼前是一片模糊，然後影像才漸漸開始變得清淅。我看見了一整片白色的天花板，和一盞小小的米白色花吊燈；再來是發覺到自己躺在一個不知名的床上，身上蓋著一襲鬆軟的被子。
　　「這裡是那裡？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一腦子的混亂，下意識的馬上急著起身下床。誰知這個動作卻讓原本蓋在我身上的棉被掉落到腰，然後上半身的皮膚立即感到一陣冰寒；我迷惑的低頭一瞧，翡翠綠眼眸裡映上了光子身體的我。
　　「天啊！」
　　我慌張的拉起棉被，遮蓋住全身。遂滿腹疑問的道：
　　「怎麼回事！我的衣服呢？為什麼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噢！對了，我被雨淋得全身都溼了，然後就昏倒在路上。奇怪！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我四處張望著，思緒仍是一片模糊不清。直到我看見了趴在矮桌上的艾德華，我才驚訝的叫出聲來：
　　「父親！」
　　就在我驚呼的同時，我意識到一件事情─救我的人是父親艾德華，但脫去我衣服的人……可能是愛莉亞教授。
　　「如果我沒記錯住戶名牌的話！愛莉亞教授應該就住在隔壁的Ｂ座。」
　　我腦海中剎時浮現了樓下的公寓住戶名牌，在第七個格子另一端正書寫著「Ｂ座．愛莉亞」的字樣。
　　( 絕對不會錯的！)
　　我將頭轉到落地窗的方向，驚訝的發現我身上的墨黑色膠質衣此刻正好好的被掛在窗邊，但卻是一整件的溼。
　　「看來那件溼衣服是穿不上了！只好先找找有沒有別的衣服，要不然再窩在床上我可受不了。」
　　我抓緊被子，圍住整個身體，緩緩的下床走動起來。
　　「我得趕緊找到衣服穿才行。啊！有了。」
　　當我拖著棉被走到艾德華身邊，眼眸卻清楚的映入地上的一堆衣服，那其中有很多各式各樣顏色的迷你裙，而且不可思議的竟然還隱藏著高貴的深色晚禮服。
　　( 這些全都是愛莉亞教授的嗎？真是不敢相信。)
　　「應該不會是吧！那麼新潮……」
　　我看著那一堆漂亮、且是在這個世紀所有最流行的衣服，皺起眉，然後隨手挑了一件。仔細檢視一番後，我百般艱難的嘆了一口氣，道：
　　「我怎麼穿得下去嘛！這些衣服根本都不適合我。」
　　我丟下手中的衣服，視線轉往艾德華身邊的矮櫃，嘴角霎時漾起一股微笑。
　　「有了！就穿父親的衣服。」
　　我躡手躡腳的繞過艾德華，走到矮櫃旁，小小翼翼的自裡面翻出一件薄襯衫、灰色短褲來。一段時間過去了，我已經將衣服全數穿好，站在鏡子前整理衣裝並用毛巾擦乾還殘留著水珠的頭髮。待一切就緒後，我笑著猜測：
　　「泡壺咖啡吧！父親醒來後會非常高興的。」
　　我打定了主意之後，馬上一臉興沖沖的往廚房走去。

　　「嗯，有咖啡的香味！」
　　「父親，您醒了！我幫您沖了咖啡喔！我這就去端來給您喝。」
　　我迅速的走進廚房，動作輕巧的盛著正熱著的咖啡。
　　「愛莉亞，記得要放……」
　　當我端著一杯香醇的咖啡從廚房走出來時，艾德華這時依舊趴在桌上，然後在嘴裡喃喃的唸著。我雖然知道在長輩說話時插話是很不禮貌的，我卻仍舊耐不住興奮的心搶著回答他：
　　「我知道！要加上一匙奶精和一顆方糖嘛！父親。」
　　「嗯，對！謝謝。」
　　艾德華這時仍是迷迷糊糊的回答道謝，只不過他似乎把該謝的對象搞錯了，不過這些小事我也不是很在意啦！
　　「不對！愛莉亞怎麼會知道我喝咖啡的習慣呢？」
　　艾德華像被電觸到似的跳了起來，揉著惺忪的眼睛，接著再如同想起了什麼的驚叫一聲：
　　「二世！」
　　「不就是我嗎？父親。現在請喝咖啡吧！」
　　我將咖啡杯輕輕的放到艾德華的眼前，然後恭敬的站在桌邊，滿臉笑意的盯著艾德華看。
　　「呃……不！妳現在不舒服，先坐下來休息吧！」
　　艾德華似乎在呆愣了很久之後才驚慌的拉住我的手腕，叫我坐下休息。
　　「妳是什麼時候醒來的？很久了嗎？」
　　我依著艾德華的話坐在矮桌的另一端，順便抬頭看了牆上的時鐘一眼，斟酌大約時間後搖著頭回答：
　　「不會很久，大概只有一小時吧！」
　　「那麼久了！奇怪，我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都已經過了一小時，愛莉亞那傢伙怎麼還沒拿衣服過來？」 　　
　　艾德華深感驚慌、緊張的摸著頭，盡是迷惑的道：
　　「對了！二世妳有衣服穿嗎？妳身上是誰的衣服？」
　　「這個？是父親您的，因為我實在是不太適合那堆衣服中的任何其中一件，而且如果穿那樣的衣服會防礙行動，就不能徹底的保護您了。父親您不會怪我吧！」
　　我指著地上的那堆衣服，低下頭坦白的告訴他，一面小心的試探艾德華。
　　「不會！怎麼會怪妳呢？是我把妳害成這樣的。」
　　艾德華的口氣聽來似乎充滿了愧疚，而受不了他這樣自責的我立即就反駁了回去：
　　「父親才沒有害我！是我自己想保護您，所以才會冒著大風雨站在街燈下。真的！一點都不關父親您的事。」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留下來吧！二世。」
　　「呃……」
　　聽見艾德華這麼說話，我頓時卻無言以對，心中只感覺到突然間就被塞滿了許許多多的大問號。
　　「我是真的很誠心誠意留妳的。」
　　艾德華盯著半涼了的咖啡，一雙手緊緊的抓住咖啡杯的邊緣，看起來似乎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說出這句話。
　　「您真的要留我下來？可是為什麼呢？父親。您不是一直很怕我的嗎？」 　　　　
　　我疑惑的偏著頭問艾德華，一雙綠色大眼眨了又眨。
　　「因為我很喜歡妳……眼睛的顏色。而且妳有時候還可以為我沖一杯這麼好喝的咖啡啊！」
　　艾德華顛三倒四的說著話，然後一鼓作氣的把杯中的咖啡全喝完。接著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後又接續的說下去：
　　「怎麼樣？答應我吧！留下來，順便也能保護我。」
　　「您想留我，我當然會答應囉！父親。為了避免父親臨時後悔不算數，我們打勾勾約定啊！」
　　我興奮的伸出右手小指頭，翡翠綠眼眸此刻也很識相的熠熠閃著光芒。
　　「打勾勾約定？好吧。」
　　艾德華笑道，在我之後也跟著伸出了左手小指頭來。
　　「我們約定好了喲！您不可以再趕我走了，父親。」
　　「再也不趕妳走了！二世。」
　　在七月某日的夜晚持續不停的大雨中，我與艾德華微笑著小指勾小指，做了第二次的父女之約。
　　( 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保護您了！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