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狂想

　　（３０）神，如果這是我最後的願望，能不能就讓我不帶任何遺憾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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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是個無法招架的情況，快樂的出院行就此打住，甚至連阿曼的父母都「必須」被請到醫院來。
　　出車禍的事當然被揭穿了！可看在徐映澄是兒子好友的份上，所以他並沒有被兩老特別叼難，當車禍的事逐漸在周圍的親友間傳開來，徐映澄的爸媽在某天下午也意外地出現在醫院，雖然滿臉的擔心，但仍微慍地指責著兒子的不是；賴怡雪終於見到阿曼和徐映澄的親人，冋時更得知了寧、徐兩家其實小有淵源，約莫有世交之誼，因為彼此都身為獨子的關係，所以兩家小孩自出生起便稱兄道弟，因為家境皆中上，故而給人的感覺都是很舒服、無拘束的，她很喜歡這兩家人，卻不懂為何上天要讓他們在這種情況下見面……
　　主治醫生遲遲不願真正確認阿曼的病名，通通用「疑似」這個動詞輕描淡寫的帶過，在阿曼轉至血液腫瘤科的病房後為他做了一系列的專科性檢查，甚至還抽取骨髓液送檢。
　　那檢查看起來就很痛！賴怡雪和徐映澄親眼目睹整個經過，護士們先協助阿曼採取了一個Ｃ字型的蝦米姿勢，然後醫生找尋部位，熟練的消毒、蓋上布巾，只露出要穿刺抽取骨髓液的地方，施打局部麻醉，接著拿出了一根很粗的鐡針，殘忍地刺進當中……
　　病床上的阿曼因著痛楚而顫抖著，賴怡雪彷彿也能感受那穿刺帶來的疼痛，她不忍再看，閉上眼卻擠落那早在眼眶凝集的淚水，哽咽地五音不全，卻還在叫著阿曼……阿曼……。
　　徐映澄陪在她身邊，同樣也為阿曼的遭遇而感到無比心痛，怎麼車禍或擔心血流不止原來不是最糟的，這世間再悲傷的事都有！在連串的檢查結束後，究竟會斷定哪個結果。
　　檢查期間阿曼其實和平常人無不同，表面上看不出他是個病人，但典型的症狀卻已開始浮現，他偶爾的發燒、異常出血，蒼白的臉色似乎在透露紅血球的下降。
　　因著生病的關係，阿曼縱使百般不願也只能在大學的最後一年辦理了休學手續，而賴怡雪和徐映澄就開始輪流請假或以翹課的方式來陪伴阿曼，而真的不克前來的時候就讓阿曼的父母代勞。
　　「小雪，妳來了！今天又要麻煩妳了。」
　　這是賴怡雪照顧阿曼的日子裡他會說的話，因手的傷未好，而自己亦疲累、無精神專注在電腦前，所以他只好把腦袋中所有關於「冥戀」的新情節通通告訴賴怡雪，由她代筆完成這篇小說。
　　「CHRIS，最近拍了那些東西，給我看看吧！」
　　而照顧者換成徐映澄的時，阿曼則會強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試著讓他安心，企圖呈現一切都未改變。但徐映澄哪裡是傻瓜，不見他一天，他便憔悴多三分，鬼才相信他的奕奕精神，只是不想讓他太擔心，只想他好好養病。
　　過不久，阿曼的父母與徐映澄、賴怡雪就在醫生的坦率直言下得知了阿曼的病情，他如是說：
　　「寧先生，我們有理由相信維靖得了『白血病』，即是俗稱的『血癌』。」
　　沒有人驚訝，其實略有知識的人都會知道終有這天的到來，而真相總是如此叫人無法面對的為難，亦沒有人想去隱瞞阿曼真實的病況，他有權利去安排自己的人生，選擇未來。
　　「不過好險發現得早，我們將會為維靖安排化學治療，暫時控制，減緩病情進展，至於需不需要到骨髓移植，我們再看化療的結果。」
　　診斷一旦被確立了，便開始了積極治療。醫生娓娓述說起阿曼今後的治療方針，他極力想用一般的用語來解釋這醫學的專有名詞與治療方法，可惜在這當下，無人能真正聽進他的話，於是他說什麼，便做什麼－拯救阿曼的計劃就這樣落成了。
　　「你們不要那麼擔心！醫生不是才說還沒到很緊急的地步，先做化療，也許能抑制得住！我沒事，倒是你們別讓我太擔心了。」
　　表面上，阿曼異常的堅強、樂觀，其實這與他的個性相去不遠，他能想得開那是最好不過的事，畢竟有一顆相信奇蹟的心總比每日哀聲嘆氣來得好，甚至他還反過來安慰父母及兩個好友。
　　「為什麼會這樣？都是我不好，不是我就不會這樣！我為什麼要任性……」
　　私下裡，看不透的賴怡雪擁著徐映澄不止一次的落淚，她把阿曼的病通通歸咎到自己身上，總是埋怨自己。
　　「小雪，妳別亂想！如果不是妳，我們也許更晚才發現阿曼生病了，那時豈不比現在更糟。」
　　憂心沖沖的徐映澄從未看過如此脆弱的賴怡雪，他明白不需看顧阿曼的日子裡她幾乎以淚洗面，卻也無法去做任何改變，只是陪在她身邊，彷彿這是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阿曼，開始治療之前，我們三個去一趟旅遊吧！」
　　在化學治療開始前，賴怡雪突如其來的提議，她想起他們三人似乎沒有一起出門玩過，而阿曼一旦開始化療，很可能會因為骨髓抑制的關係而必須住進保護隔離房觀察照護，她想創造更多的回憶成為他支撐下去的動力。
　　「小雪，要不要先問過醫生！這樣會不會有問題？」
　　徐映澄其實不太贊同這個計劃，總覺得太冒險了些，他不想讓阿曼受到任何可能的傷害。
　　「我問過了，沒事的！阿曼你會同意吧？」
　　賴怡雪幽幽地問，臉色比阿曼還糟，這幾天的愧疚、擔憂已把她折磨得不成人樣。
　　「我想我能明白妳！小雪。好，我們就去旅遊！」
　　阿曼對賴怡雪的用意完全了然於心，他有的感覺就像她那天在頂樓看見七色彩虹時所萌生的感觸，賴怡雪也想他帶著最美好的回憶展開艱苦的治療。
　　「明明都是病貓，還要逞強！看來我只好捨命陪君子了。」
　　徐映澄知道再怎麼阻止都沒用，只好跟著一起抱著被臭罵的認知請求阿曼的父母答應此次旅遊。
　　旅遊的路線非常隨性，他們決定搭著火車，名為「鐡道之旅」，徐映澄和賴怡雪、阿曼會分別在自己特有感覺的站牌下車，攝影，拍相，在月台上散步，仔細觀察路人的神態……
　　逗留的時間很短，幾乎是想以濃縮的方式逛透整個台灣的鐡道文化，唯獨有個地方讓他們三人特別喜歡，甚至決定待下來留宿欣賞，不過也可以想是因為日期的關係，剛好九月二十一日這天，列車將他們帶到了當初發生大地震的「集集火車站」。
　　甫下車，三人感受著集集小鎮的民風樸靜與微悶熱氣，放眼望去則是再造的房屋及重新修補的道路，慘烈的災區景象如今已無不復再見，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似乎９２１地震過後反而為這裡帶來重生的獎賞。
　　旅程就在此站過後劃上句點，阿曼返院開始了治療，而賴怡雪與徐映澄在往後陪伴與支持他的過程中，常常會在心裡祈禱，希望他會像「集集」一樣，雖然此刻遇著了困難的考驗，但還擁有重生的希望。

　　註：延伸閱讀“白血病”－ http://www.vghks.gov.tw/hema/leaukemia.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