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狂想

　　
　　（２５）告訴我，愛一個人，是否等同愛上他的靈魂？能不能無關性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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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不是姊姊，所以你不愛我嗎？」
　　賴怡雪突兀地蹦出這句話，令阿曼頓時跌進更摸不著頭緒的邊際區。
　　「如果我是姐姐妮？我願意變成姊姊，只求你愛我。」
　　不理阿曼的迷惘，賴怡雪自顧自地說著，手中文稿落下，豆大淚珠跟著滴下。
　　「小雪……」
　　望著賴怡雪眼熟的舉動，阿曼似乎開始明白其實她是在扮演著「冥戀」中的女主角。
　　「妳幹嘛要這樣？」
　　阿曼可以猜對卻無法理解她做這行為的意義，忍不住出聲發問。
　　「阿曼，因為我不是男生，所以你不愛我嗎？」
　　賴怡雪完全省略過阿曼的問話，只單獨提著自己的疑惑。
　　「如果我是男生呢？我願意變成男生，只求你愛我。」
　　等不及阿曼消化她的告白，賴怡雪隨即卻更換了他文章中的原文台詞，性別顛倒、渴情求愛。
　　「……」
　　阿曼徹底被她的話給堵得啞口無言，賴怡雪是個女孩都有膽這樣求愛，怎麼自己堂堂大男人一個，面對徐映澄時卻沒法拿出這份勇氣來。
　　「對不起！」
　　支吾了半天，仍然只能擠出這句傷心絕情的回答。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沒有誰對不起誰的……」
　　賴怡雪緩緩拭去滑落的淚珠，心情逐漸平復下來。
　　「愛情又有什麼誰對誰錯呢？」
　　正幽幽地道出第一句，又突感鼻下一溼，賴怡雪警覺地摀住，立即跳下阿曼的咖啡色大床。
　　「小雪！」
　　阿曼沒料到她會有此一招，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跳」床，差點跌成一團。
　　「好險！沒弄髒你的床。」
　　賴怡雪一隻手仍放在鼻下，一隻手在搜尋著面紙盒，可那血卻已不受控制地由四方八方滲出著，甚至有一二滴還落到磁磚地面上。
　　「妳在幹嘛？這種時候還管我的床……」
　　阿曼很嚴肅地以最快速度撐起她的身體，硬把她拖到床上，順手為她抽來了面紙，進行止血的動作。
　　「阿曼……」
　　賴怡雪被他的神情嚇到了，只好乖乖任由他擺布著。
　　「這樣子多久了？」
　　阿曼在拉扯的過程中，不小心瞥見了賴怡雪身上更多的淤青，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不要這麼擔心啦！沒事的……」
　　賴怡雪本想逞強地說多更多的謊話來粉飾太平，但一觸及到阿曼責備的目光，只能細鳴。
　　「流鼻血、淤青的增加，到底哪時開始的？」
　　阿曼的音調不自主拉高，頗有威嚇之效。
　　「就那天……巴士上……」
　　賴怡雪完全不敢直視阿曼的臉，頭一次她的聲音比同行的人還小聲。
　　「等止血了，我們立刻去看醫生！」
　　阿曼傾身盯著賴怡雪鼻血止住的狀況，二話不說，當機立斷地做下決定。
　　「不要像CHRIS那樣大驚小怪嘛！」
　　一聽要去醫院，賴怡雪大嗓門頓時又回到身上了。
　　「妳到底有沒有腦袋，這樣了妳都不覺得不尋常？」
　　阿曼被賴怡雪的任性氣到有點口不擇言，他倒要聽聽她還有多少歪理可掰。
　　「我知道！只是我不想那麼早……」
　　賴怡雪這被逼急了的發言，意外透露了她的病情其實並沒有她說的那麼來得簡單。
　　「妳說的『血小板低下』究竟會怎樣？真的會流血不止嗎？」
　　阿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緊張，是因為害怕徐映澄會就此失去心怡的對象，還是其實自己和賴怡雪已經悄悄建構起另一種不同於朋友的親密感。
　　「算吧！所以我每個月都要回去抽血檢驗數值有沒有正常，只是這次拖的比較久……」
　　賴怡雪說到最後，都心虛得聲若蚊蚋。
　　「妳……」
　　阿曼實在有種想臭罵她的念頭，卻又忍不下這個心。
　　「阿曼，我有我的理由！你先聽我說好不好？」
　　賴怡雪覺得血似乎止住了，終於才拿開那堆染紅的面紙，怯怯地陳述。
　　「妳先躺在床上休息，我去拿毛巾。」
　　阿曼檢視狼狽的賴怡雪滿臉、滿手的血漬，暫打斷她的要求，安置她在床上後，逕自去浴室取來毛巾。
　　
　　賴怡雪窩在這屬於阿曼的床組中，突然有一種很浪漫的錯覺，很像之前看過的一本書：「第一次的親密接觸」，她感覺自己彷彿病重的輕舞飛揚，看著痞子蔡去為她裝水的模樣；雖然說自己不是真的病重，而且阿曼也只是去拿毛巾罷了！但總之就是被很感傷的氣氛頓時籠罩……眼淚於是不禁滴下來，她下意識的想用手指去拭乾……
　　「小雪，又流血了嗎？」
　　恰巧，阿曼拿著手巾自門外走進，一見她的舉動，還以為真的已經到了「流血不止」的地步。
　　「不是啦！」
　　賴怡雪一抬頭，淚眼汪汪的模樣又讓阿曼大吃了一驚，害她急忙澄清。
　　「那妳又哭什麼？」
　　阿曼見她落淚又要開始手足無措了，毛巾遞了過去，不知該擦淚水還是血漬。
　　「因為第一次的親密接觸很可憐嘛！」
　　賴怡雪那無辜辜的大眼就這樣直視著阿曼，照實講出來。
　　「什麼事妳會想到那裡？」
　　聞言，阿曼這下真的要敗在賴怡雪那無厘頭的回答上了。
　　「最後一幕啊！」
　　賴怡雪於是把故事的最末情節重述了一次。輕舞飛揚躺在病床上，痞子蔡去幫她倒水，在他的書本形容中，有人告訴他在那個時刻，有一隻咖啡色的蝴蝶飛離了那個病房……
　　「亂想！」
　　阿曼好生佩服起她的想像力，毛巾終於被他想起應放在哪個正確位置。
　　「阿曼。」
　　正當阿曼細心幫她擦拭著手上、臉上的血清，賴怡雪驀地一聲呼喚，聽來有種想把隱衷都告訴他的決心。
　　「嗯……」
　　阿曼回應著，焦點仍放在難清洗的血漬上，一點都沒發現賴怡雪的重大決策。
　　「我之所以不去醫院，因為我想等CHRIS的電影完成了再說！我不希望一部好好的電影，最後因為我的緣故而失敗了。對CHRIS來說，電影不就是他的人生嗎？」
　　但，後來賴怡雪還是坦誠佈公，通通說清楚了。
　　「小雪，其實妳還是有一點喜歡CHRIS的吧！」
　　阿曼好不容易擦拭乾淨血漬，極緻溫柔地看著她，淡淡的回言道。
　　「嗯！其實你們兩個都是我最好的朋友，真的不希望破壞了這種和諧。既使是我很喜歡你也一樣！」
　　賴怡雪也不避忌的承認了，就像之前所說，和阿曼最好的相處之處就是坦白。
　　「那剛剛妳又……」
　　阿曼不解，方才她才哭著要求他的愛，怎麼又變換了說辭了。
　　「誰叫你要把故事寫的這麼慘，我悲從中來嘛！」
　　賴怡雪不期然冒出一個抱怨的語句，跟現在的情況配起來說有多不搭就有多不搭。
　　「那妳打算怎麼辦？」
　　阿曼乾脆自動閃過那句對談了，免得被她的邏輯搞得自己腦袋也失序。
　　「先這樣！我剛在他房間，看看也快完成了，不差這一點時間，讓他安心完成吧！」　　
　　賴怡雪擠出一個假裝元氣滿滿的微笑，還以為這樣就能掩蓋病情加重的事實。
　　「我們來個約定！CHRIS如果完成了，又或者妳再有第三次這樣流鼻血的症狀，都一定要乖乖跟我去醫院。好不好？這樣我才要幫妳隱瞞。」
　　阿曼思考了一會，再看看了賴怡雪的氣色模樣，終於答應與她訂下這個約定。
　　「嗯！」
　　雖然有條件交換，但賴怡雪當然還是很開心的點頭了。
　　「等CHRIS 完成拍攝，我們去開個慶祝會吧！」
　　「又喝可樂嗎？」
　　「不，開心的時候我喝酒。」
　　「還有呢？」
　　「去唱歌！」
　　「不錯啊！是個好提議。」
　　兩個人於是開開心心的討論起慶祝會該怎麼辦的事宜，這場意外又這樣緩緩過去……
　　包括當事人在內，沒有人知道此刻的這個約定將來帶來什麼樣的、不可預局的結果！
　　總而言之，三人行的日子仍舊繼續，終於到了轉捩點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