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邦別戀~君凡版(相思紅豆)
後篇
由來,雷家大大小小都以為雷君凡是個不為愛情所動的怪胎。然而他們卻不知,其實他早心有所屬,獨鍾一人。雷君凡在那次宴會之後,失意地返回美國,全力投入這些年來所專研的記憶力,金融財經,功夫身手,原本他是想用這些來逃避對紅豆的思念,殊不知這每一項卻更加勾起他的傷痛,誰讓這些原都是為了紅豆而學的。早先雷君凡已是不多話的人種,如此一來他整個人也變得更沈默了。
再得到凌梓虹的消息,是在無意之間。數封自上海轉送的書信,泛黃的信封上有著熟悉的字句,雷君凡當然不會認錯那便是紅豆的字跡。那些信封,有的沒貼郵票,像是本人親自到府放進信箱的。而那些貼了郵票的信,郵戳上的日期也各封不同,有的是4年前,紅豆正當著扒手的時候;有的是2年前,紅豆慘墮風塵的時候;更有一封是在他倆宴會重聚後所寄出的……
這麼怎麼回事?難道紅豆曾經亦如自己一般想念著對方?雷君凡戰競地拿著那幾封信,恐懼得不敢拆開一看究竟。
萬一信裡寫的都是,她對他根本沒有愛慕之情,或者是叫他不要再去找她之類的,那雷君凡的一片痴心豈不是付出得冤枉。
但如果信裡寫的是,她愛他,只是礙於當時的身份不能與他廝守,而他卻三番兩次遇見她都沒瞧出這端倪,那雷君凡豈不是恨死自己的傻。
若信裡說的都不是上述兩種情況,那便是友情來臨了。紅豆雖不然接受他的愛情,但仍願意相交他這位知心好友。倘雷君凡不拆信又豈會知道這已昇華的感情呢?
苦思良久,理性終戰勝感性,雷君凡選擇拆信閱詳。
他和紅豆,相識以來多番離合,亦非情人、亦非朋友;他對紅豆,傾心一片,矢志守候。紅豆對他,看似無情,又似有情。不管結局如何,都是該有個定論的時候了,信裡的內容將決定兩人今後的路途能不能相逢?
顫抖的雙手首先拆了第一封信,上面沒有日期,但信封本身卻泛黃得最嚴重,雷君凡猜測這大概是紅豆最先寫的信件,信封袋上還有小女孩最愛的嫩粉紅花朵。裡頭的這張素紙,只短短的書寫了這幾行歪斜不正的國字。
「雷,紅豆想你。這裡很不快樂!如果你在這裡,就可以說笑話逗我開心。為什麼你都沒來看我?」
迫不及待地拆開第二封信,紅豆顯然又長了些歲數。字體工整多了,用辭遣字也多了,然而這只能更廣泛地寫出她內心的難過,雷君凡亦充份由字裡行間看出她獨有的堅強性格。
「媽咪說了,我跟你已經是不同世界的人,今生也許無緣再見了。我不懂!明明我們就生活在這裡,為什麼說見不到了?我知道地球上有很多國家,不止只有上海而已。但是,雷,不論你此時此刻在哪裡,交了哪些新朋友,我始終相信你會記得我。我們會再見的!」
雷君凡從不知道,凌梓虹竟是如此祈盼再重見他。他又驚又喜,卻又氣這些信為什麼到今時今日才到達他手中。第三封信的內容,是4年前紅豆還在當扒手,不小心扒到他身上,兩人相認、短暫相聚之後所寫的,原來當初的她,是懷著多興奮的心情和他敘舊,有多少多少話想告訴他,卻又因故只能將這些話寫在信上,獨自垂傷。
「雷,你好嗎?你的眼神告訴我,也許你最想知道的,是我好不好吧。我不想欺騙你,其實我過得很糟!不過可以再見你,就覺得上天對我不薄了。家道中落之後,即使家人都告訴我,我們再無法相見了。然而我不放棄,而你也再一次找到了我!這個世界仍然有奇蹟,窮人也配得到幸運。很抱歉!歇斯底理地趕走了你,我很自責,沒能與你好好相談。我們終於再見了,卻是以這種方式分離,我想我只是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再出現你面前時,是一個低下的扒手吧!希望下次再見面時,不會為再為你帶來困擾。」
雖然紅豆在信末這麼冀望著,但到了第四封信時她的情況卻雪上加霜。這封信上的字體有被水滲過、暈開的痕跡,雷君凡知道那是紅豆流的淚,如斷珠一般的淚水,滴遍信紙每處,公主終於由雲端墮入地獄。雷君凡推算,那時紅豆已在聲色場所出賣靈肉過活,信大約是在他出百萬標她一夜之後所寫的。
「神,我已認清雷與我生死都屬兩個世界了!請不要再讓我倆相見。我寧願自己在他心中是永遠高貴純潔的公主,也不願他見著我淪落為妓女的模樣。雷,你問我為何要如此作賤自己?我沒法告訴你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母親的癆病使我們一家的負債越積越多,到達了連我做扒手扒回來的錢都不夠償還利息的天文數字,以至我必須賣身償債。上天既要凌梓虹受盡苦楚,我又能如何呢?雷,我只是一顆就要乾涸的紅豆,種不出相思的豆芽,所以請你忘記我吧!」
雷君凡就要發瘋了!所以的自制都在這一刻瀕臨毀滅。他恨死自己沒有及早發現紅豆的苦衷,沒有豁出命去立即將她帶離那黑暗的囚籠。紅豆是這麼愛他,為什麼最後一次、宴會上的相見她不說呢?他都已經明擺著不理會她的過往種種,只求真心呵護她。為何她還會說出那麼決毅的話,令他傷心斷腸呢?也許,最後的這封信會有解答吧。
「雷,我無法說出口,我真的愛你,然而我卻無法背棄另一個愛我的男人,唐羽。雷,你一定可以理解我的苦衷吧!我並不是因為他救我,感激他才留在他身邊,他和你同樣愛我,我和他亦屬一個世界。我選擇他也是因為你,不想再讓你為我付出、傷心!因為我倆,今生根本無法在一起。你懂我,愛我,聽我說了那麼傷你心的話,離走之前還能祝福我,我何德何能得到你真心的對待?如果上天要給我這苛坎的人生一個補償,那麼你就是這個補償了。願你找到你的幸福!別擔心我,我會一直記得你,因為你是我此生最愛最愛的朋友。」
縱然最後,紅豆已將他定位為「最愛最愛的朋友」,雷君凡的心緒卻還停留在信的開頭,那句「我無法說出口,我真的愛你」這句話。夠了!這樣就夠了,知道自己的痴心沒有錯付他人,而對方亦對他有相同感受,那他還要什麼呢?朋友也好,情人也罷。他曉得自己今後的路途仍會有她,那顆紅豆雖然做不成他的相思佳人,卻也會是他的紅粉知己。
正當雷君凡盤算要怎麼做才能最快找到紅豆?與她重敘如朋友一般。管家便送來了另一封請柬,亦是由上海方傳來。他本以為是紅豆寄來的邀函,歡欣地打開一看,只見上頭只簡短的寫了幾句話:「雷先生,紅豆有難。請速回上海一趟!」,敬啟人姓名赫然躺著「唐羽」二字。
* * * * * *
雷君凡收到信,便毅然決然拋下一切已排定的行程,馬不停蹄地趕回上海。他堅信紅豆一定糟遇了很大的麻煩,甚至是連唐羽都解決不了的。唐羽會寄來那封短函,正代表著事情絕對是糟透了!
一下飛機,迎面而來的「瓏佬」的手下便為雷君凡指引道路。不多時,他和唐羽就在上海的有名餐館見了面。稍做寒喧,唐羽便示意要手下退出。
「雷先生,想必那些我轉寄過去的信你都讀過了吧!」
見已無外人在場,唐羽立即開門見山的問。
「信是你寄來的?」
雷君凡不解,但加深一層的想,也許真的如他所說也不一定。那些貼了郵票的信至今才寄至自己手中倒說得過,可未貼郵票的那些又是從何而來?當然紅豆是不可能寄出信的,明明就知道那些信會再撥動雷君凡的心弦,若想再續前緣,早在宴會的那一天就坦白相告。哪會再等到今天呢?所以唐羽說的話是有根據所在。
「是的。我想讓你了解,紅豆其實到現在還是愛著你的。」
唐羽的話雷君凡當然懂,然而在信中,紅豆不是早把他歸類到“朋友”一輩了?怎麼這會唐羽又說紅豆其實還一直愛著他?
「邀函上寫了紅豆有難。難保你是為了要我伸出援手,聯合和紅豆編造出來的?」
為防自己會錯意,雷君凡不得不謹慎些好!好不容易壓抑住滿腔的愛意,逼自己將紅豆當作朋友看待。若再一次泥足深陷,恐怕自己將退不出這愛的漩渦,越捲越深!
「你誤會了!紅豆根本就不知我把她的『日記』寄了給你。」
唐羽語出驚人的表示。
「日記?」
雷君凡提問,不懂“信”怎麼又會變成“日記”了?
「說那些信是紅豆寫的『日記』,一點也沒錯。她每回寫信都以你是收信人為主來寫,但往往寫了又不敢寄出去。沒有郵戳的那些是真的沒寄出的,有郵戳的則是她寄出了卻又後悔,趕在你家管家收信之前將信先拿了回。時間久了一累積,那不就像『日記』一般了嗎?」
唐羽苦悶地笑了幾聲,可以試想出他的愛情亦被長年積壓,說不出口。
「紅豆愛的人是我!」
雷君凡喃喃自語,不置可信。
「紅豆說,每一次都是你找到她。總有一天,她也要親自找到你。所以那個宴會巧遇根本就是紅豆哀求我安排的!」
唐羽的話讓雷君凡憶起宴會上,紅豆乍見自己出席並未露出驚訝的神情,原來是早套好的一齣戲。
「宴會上你們相遇時,紅豆說她愛我,其實她是騙你的!我們當時只不過是結義兄妹。她會那麼說只是覺得她自己滿身的髒污,配不上你,所以她撒謊了。我不能否認我是愛她,然而我不想勉強她。那天你祝福她,希望她一定要幸福!紅豆望著你離去的背影消失後,窩在我懷中哭了好久好久。我為她心痛,有一刻甚至發狂地想派人捉你回來!」
雷君凡還未來得及消化這遲來的真相,唐羽又跟著澄清一直在他心中的疑惑。
「既然如此,她怎麼不老實說!」
雷君凡啞聲問,連續的衝擊讓他卸下男子的剛強。
「她說不出口。再見你,你已是人中之龍!與你能匹配的,當是人中之鳳。」
唐羽頗能了解紅豆的心思。打從在歡場見到她的那一刻,自己便愛上這顆豔紅美麗、嬌小卻強韌的紅豆,面對命運的捉弄,縱然心有不甘,依是沒有自暴自棄。追究她的底細,才發現她原是名門之後,難怪出落得那麼與眾不同;再深談,他知道她心中已經有了人,仍是心甘情願買下她的自由;他表達過自己的愛意卻被紅豆回絕,從此他們便以“兄妹”相稱。
「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只有這樣才能永遠保護她!怎麼?這竟成為紅豆不敢坦實的苦衷了……」
雷君凡對空嘶吼,極盡懊悔。但再想,若自己是街上的販夫走卒,又有何顏面去要求紅豆跟著自己吃盡苦頭呢?他學這一切都只為她,願她幸福、無後顧之憂,然而這卻變相成為紅豆顧慮的累贅。更可笑的,無論自己如何選擇,紅豆仍會踏上這條和他永不交集的平行線,呼應了她早先信中寫的“生死兩個世界”的命運。
「雷先生,你們原本就傾心相愛,奈何命運捉弄!現有就有一個機會,能讓紅豆再生為人。」
雷君凡的真情流露,唐羽看出他愛紅豆亦和自己不相上下,既然紅豆愛的是他,自己何不成人之美呢?
「你將她救出閰羅殿,那麼凌梓虹就等於消失上海了。帶她到美國改頭換面,你們就能擁有彼此。」
唐羽深知紅豆已經認為自己墮落了,所以才不敢和雷君凡相愛。而這次的意外,剛好就構成這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好理由,讓紅豆離開自己,也離開黑道。所以唐羽才祕密將紅豆的“日記”寄給雷君凡,再發函通知紅豆出事了。由於之前紅豆謊稱已另愛他人,若雷君凡看完了信便立刻趕了來,就代表他還深愛紅豆。自己亦能放心將紅豆交給他。
「閰羅殿?」
常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雷君凡尚未聽過「閰羅殿」這名詞,所以還不能擬定出拯救計劃。
「你不用管什麼是閰羅殿,那只是類似白道的法院與監獄一樣的建築。」
唐羽簡略的帶過「閰羅殿」的意義,將重點都擺在紅豆身上。
「你說紅豆她犯罪坐牢了?」
「閰羅殿」既是類似法院的地方,那就代表著紅豆犯了黑道的法律?!雷君凡對紅豆為何會進「閰羅殿」的經過仍一知半解,急著想掌控當前局勢。
「算是吧。紅豆為了報答我的恩情,替我做了一件蠢事。閰羅殿在最近就會宣判她的罪刑,我相信她的罪刑一定不輕。不過你只要趕在執刑之前救出她就行了!」
唐羽說得事情好像已經是嚴重得不能再嚴重了,竟連判決的刑罰都能猜出“不輕”,還要他在“執刑”之前救出她。而所謂的“不輕”是如何不輕法?這“執刑”執的又是什麼刑?
「你自己不就能施行這個計劃。若我失手,紅豆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
雷君凡左想右想都覺得紅豆的情況不適合他這個簡單的生意人來插手理。這並不是說他膽子小,擔不起風險,而是如果他失手了,黑道中人會賣他面子、不為難紅豆嗎?唐羽起碼也是「瓏佬」的權力人物,由他出面擔保紅豆,豈不是多一層保護?
「不同。我救她,她就還在黑道的世界。你救她,也許能拉她一把,找到回到天堂的路。她是墮落天使!回到天堂就能粘好她斷裂的羽翼,人生也會美好起來。」
原來這才是唐羽真正擔心的。從歡場救出紅豆,他便覺得紅豆該是來享福的天使,她只是在命運的轉角處不小心跌傷了翅膀,她的本質仍是不可攀的公主。
他一直想送她回天堂,然而他也不過是在地獄服刑的判官,即使權力再大都不能跨越那道交縫,雷君凡會是那個唯一能讓紅豆回家的人。
「唐羽,你也愛她,對吧!」
雷君凡自己當了多年的愛情傻瓜,怎麼可能看不出唐羽這麼大一個愛情傻瓜就站在面前。
「但她愛的是你。只有最愛的人才能給自己幸福!」
是啊!當初也就是因為紅豆的這一句,雷君凡才甘心將紅豆交給唐羽的。
那時他想,紅豆都這麼說了,他還能要求什麼呢?自己多年來的準備,還不是只為要她幸福嗎?紅豆能夠幸福,那是最重要的事了。
如今那個能給她幸福的人換作是他了,他終於能親手給予她幸福!
* * * * * *
根據雷君凡的明察暗訪,黑道其實也有自己的法院,他們審判白道無法介入的案件。如果有哪些人被下了黑白追殺令,那麼一定是他們做了一些連黑道也不恥的壞事。黑道的法院被稱為「閰羅殿」,閰羅王不一定是誰,今日是東家,明日可能是西家,然而判決了的事件就永沒有上訴的機會,這是和白道法院所不同的地方。
唐羽既已將紅豆的生死全交付在他手中,雷君凡當然會竭盡所能的救出紅豆。只是他並不想讓紅豆一輩子蒙受著曾經犯罪的事實來生活,正統的律師當然只在白道法院伸展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哪裡會有人肯接黑道法院的CASE呢?為此他必須找到一個另類又厲害的律師來為她辯駁,洗脫她的罪。
雷君凡生平以來第一個能夠掏心相交的朋友就是如此相識的。
南宮烈在當時還是一位沒有文憑的法律奇才,雷君凡選他的原因是因為他的年紀與自己相仿,背景亦和自己差不多,都是名門之後,這般的人品格應是高尚的。而且在美國時便聽聞他的轟烈事蹟不少,南宮烈是南宮家族中的“怪胎”,就像雷君凡在雷家人眼中也是“怪胎”一樣,撇去紅豆的因素不談,雷君凡本身對南宮烈倒是挺有興趣。自己是因為紅豆才變成不為愛情所動的“怪胎”,不曉得南宮烈又是為了什麼才變成“怪胎”?
他查到南宮烈處事怪異,除了天賦的能辯才能,還帶點第六感通靈;在外界眼中更是出名的“獵愛聖手”,他的感性迷人醉倒不少仕女,投懷送抱的女子多於過江之鯽,難能可貴的是他是一名真紳士,絕對以紳士風度對待這些拜倒在他西裝褲下的美女。
綜合以上對南宮烈的認知,雷君凡認定他就是最適合的人選。這位性格異於常人,情感豐富又不濫愛之人,若聽完他和紅豆的故事後,鐵定會出手相助。
於是雷君凡帶著滿腔信心地趕回美國,找到南宮烈的住處,打定主意要求得他的幫忙。
按完電鈴,等待大門開啟……
「雷君凡,你來了!」
誘人的嗓音、優雅的身段和俊逸的容貌,再加上嘴角一抹迷煞千萬少女的微笑,不難猜出應門者即是南宮烈本人。
「你好。」
南宮烈身賦異秉,是雷君凡早就知道的事情。他都能喊出自己的名字了,說不定自己今日有求於他,他也早就了然於心。他既不避開自己,那麼就代表他幫自己的機會有五六成囉!
「進來坐吧!我等你好久了。」
南宮烈一付先知模樣,彷彿許久之前便算出雷君凡會找上他,然後倆人成為戰友似的。
「這次我來,是有事找你幫忙!」
雷君凡也不拐彎沒角,開門見山的直說。
「你是個傻瓜。你知道,即使你這麼做了,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南宮烈本身還蠻喜歡雷君凡的痴情,而且他也有預感自己將和他解下不解之緣,便顧不得“天機”的洩漏了少許他和凌梓虹的未來。
「聽聞南宮先生擁有異能,果真不假!」
雷君凡訝異南宮烈對整件事的瞭若指掌,突有一種“救星出現”的感覺。
「叫我烈吧!君凡。」
南宮烈熱情的賜與他特權,熱絡的招呼起他。
「那好!烈。」
雷君凡也是很久之後才發覺,只有南宮烈認定是最親近的人才能喚他的“烈”字。
「君凡,剛剛的話當你是朋友才提醒你,你了解嗎?」
南宮烈又再微笑,玄機重重的舊話重提。
「我從來不想得到她,我只要她幸福。」
雷君凡堅定信念的回答,其實早有預感結局會是如此了。
「我就喜歡你的痴情。」
南宮烈讚賞雷君凡的痴心,覺得他真是一個好情人。
「多謝。那你會幫我嗎?」
雷君凡難掩擔憂的問。
「好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惜!」
南宮烈理所當然的答覆。
「這麼快就拿我當好朋友了?」
雷君凡感到震撼,一生之中還未碰過這麼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物。
「相信我,我們的友情會天長地久。而且不久的將來,還有人在等著我們呢!」
南宮烈眨眨眼,忍不住透露更多天機。
「那麼等我們的人,也跟我們一樣是別人眼中的“怪胎”嗎?」
雷君凡秉持著「同類相聚」的特質發問。
「怪胎……絕對是怪胎!」
南宮烈大笑地承認,覺得雷君凡實在和他氣味相投的合。他雖然有預感會再遇見其他人,但預感中並沒有確實的告知他,其他好友的特質;搞不好真如雷君凡所說,也是“怪胎”。
初成好友的兩人,在談凌梓虹的事之前先對聊了彼此的身世際遇,一盞茶的時間過後頗有相見恨晚之感。聊天的話題接著換到未出現的其他友人身上,兩人興致勃勃,竟對賭起來。賭題很簡單,其他友人們是否同是“怪胎”?賭注很奇怪,無論誰贏了他倆永是搭檔。
賭局設完,終於才真正進入凌梓虹的難關。南宮烈仔細聆聽雷君凡帶來的資料,小心翼翼地捉住每一個細節與疑點,提出令人折服的論調。
凌梓虹犯罪的動機如下:某天,唐羽有些醉意的回到家裡,拉著她傾談心事,言談之中說到自己厭倦打殺日子,有萌生退出黑幫之意。紅豆為此向“瓏佬”的龍頭老大提出要求,豈料卻被認為是“逾越輩份”之人。唐羽一直是“瓏佬”的核心人物,上下無人不服,而龍頭老大身邊的“二夫人”更是對他賞視有加。
原本為愛要求退出“瓏佬”的人不在少數,凌梓虹並不是第一個。“瓏佬”算是上海黑道中翏翏可數、有幫規依循的法治黑幫,不強迫他人加入亦不強留幫中人。往來想脫離幫派的人只需提出足夠的理由說服幫中大佬們,並交回他在幫中所獲得的一切即可“浪子回頭”。然而紅豆要求的人是唐羽,地位舉足輕重的唐羽,那情況便有所不同了。
外界人眼中,唐羽和凌梓虹是一對。可只有部份的人才知道事實真相,而二夫人即是其中一人。二夫人從來就反對唐羽和凌梓虹的事,只不過是看在唐羽痴戀凌梓虹的份上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由著他跳進愛情的流沙之中。
此次紅豆會被關進「閰羅殿」,唐羽心知肚明是二夫人搞的鬼。她以為是凌梓虹自己想離開黑道,但又怕自己會過回以前的苦日子,於是也對唐羽灌湯,要他放棄一切跟自己遠走高飛。二夫人不止一次在唐羽面前提過,凌梓虹是個自私的賤人,明明心有他人卻還要佔著唐羽,只要她還活著便不會讓紅豆毀掉唐羽的前途。
唐羽之所以不敢竭力拯救紅豆,主要也是怕二夫人會再對紅豆施加毒手。照她的說法是,礙手礙腳的東西就要鏟除掉,以後做任何事就不會有顧忌了。二夫人看來是真的想殺了紅豆,為防唐羽再生異心,婦人之仁。
次要原因也是為了紅豆的安全著想。就算這一次他僥倖救著紅豆,然而紅豆卻還身處“瓏佬”之中,難保某天二夫人不會栽贓,致她於死地。所以唐羽才找來雷君凡,盼利用他的能力護送紅豆回到安全的天堂。
「依我看,要讓紅豆無罪不難!但要使她平安可就要費點心思了。」
對案情琢磨再三,南宮烈的一號結論出爐。
「二夫人可不是好惹的!」
這是南宮烈的二號結論。
「看來必須想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
三號結論如上述。
「不然即使讓紅豆跟在你身邊,她仍有生命危險。」
四號總結聽來讓雷君凡捏上一把冷汗。
「你的見解我亦有同感。」
南宮烈的解析亦和雷君凡的想法不謀而合。
「唐羽和我說到二夫人的時候,他自己也發覺二夫人對他有不一樣的情感。」
停留上海數日,此為觀察之一。
「紅豆的事一開始就已經讓二夫人很不滿。如今唐羽還要脫離“瓏佬”與紅豆一起!怕不氣炸了她。」
明察暗訪之下,此為觀察之二。
「正如你說的,紅豆即使在我的勢力範圍內亦有可能遭到不測。二夫人想必早想對紅豆下手了!之前是顧及唐羽才沒有動作。」
仔細參詳,雷君凡越覺得自己的推判正符合二夫人的心意。
「所以辦法只剩下一個。」
南宮烈和雷君凡同時出聲,心有靈犀。
「置之死地而後生。」
說出答案之後,兩人相視一笑,默契十足。
* * * * * *
南宮烈和雷君凡擬定的「置之死地而後生」計劃大致上非常簡單,顧名思義就是什麼也不做,等待「閰羅殿」的判決下來。
南宮烈預言這件案子只會有兩種結果,一是紅豆被判死刑,一是紅豆無罪獲釋。若紅豆被判死刑,正好合了「置之死地」的條件,「後生」之計當然得以執行;若紅豆無罪開釋,二夫人鐵定會派人加以暗殺,一樣逃不開「置之死地」的假設,備計「後生」亦派得上用場。
而後,判決宣布了。「閰羅殿」此次的執法者以凌梓虹是真心愛著唐羽的理由宣判她無罪開釋。於是雷君凡擔心的第一件事終於沒有發生,紅豆仍是純潔的紅豆,不會因為此次的意外而染上污點。怎麼,自己卻不是擔心那些執法者的「以為」紅豆愛唐羽的認知?
踏出「閰羅殿」的凌梓虹擁抱自由的第一道微風,迎面見著等待的唐羽,綻放春天般的笑容。雷君凡喜歡露出那樣笑靨的紅豆,彷彿她又回到六歲時的公主模樣。怎麼,自己卻不是忌妒那可以使紅豆如此笑的唐羽?
「唐羽。雷?」
凌梓虹開心地跑向唐羽,意外發覺雷君凡和一名陌生美男也在場。
「雷,我知道一定是你救了我!」
凌梓虹越過唐羽,親密地吻了雷君凡,微笑道謝。雷君凡訝異於紅豆的舉動、如墜入五里霧外,有些不知所措了。怎麼,自己經過剛剛的親吻還分辨不出那是愛情的吻?或是報恩的吻?
「我老是欠你人情,這一生肯定還不清了。」
結束親吻,凌梓虹倍受感動地抱住雷君凡,啞聲回應。雷君凡愕然、不解,漸漸才有些明白。怎麼,自己難道還聽不出紅豆的話中有話?別戀宣言?
「妳從來也沒欠過我什麼,紅豆。」
一切都瞭然於心的雷君凡難過地將凌梓虹抱得更緊,很清楚這將是最後一次的擁抱了。
「是我自己要妳幸福。妳一定要幸福!只要妳幸福,那就足夠!」
跟著,雷君凡才不捨地放開凌梓虹,目光直視著她,澄清所有她的猜測。
「雷……你看出來了……我就知道,你是我這世上最好的朋友。」
凌梓虹不覺哽咽,再一次將自己摔進雷君凡懷中,貪心的想記住他胸膛上的溫暖。是的,一開始她留在唐羽身邊只為報恩及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宴會上說了那些徹底決裂的話之後她便將對雷君凡的愛通通拋棄。然而朝夕相處下,凌梓虹竟不知不覺愛上唐羽。這一生她無法為初戀的雷君凡做什麼事,起碼可以使唐羽的願望成真,所以她才去求“瓏佬”龍頭老大的同意,引發這場風波。
「唐羽,我現在就將紅豆交予你。若你膽敢讓她不幸,我雷君凡發誓,天涯海角都會找你算帳。」
雷君凡將凌梓虹輕輕送回唐羽身邊,恐嚇似的警告。果然真如南宮烈所說,自己最後仍擁有不了這顆相思紅豆。
「我看得出來,紅豆已經不愛我了!她現在愛的是你。」
雷君凡望著曾是最愛的凌梓虹,艱難地為滿頭霧水的唐羽解答疑惑。
「唐羽,你會給我幸福吧!」
凌梓虹仰起笑臉,晶瑩的眼眸中散發著信賴的光芒。
「紅豆……」
唐羽不置信的喃喃道著,待接收到凌梓虹迸放的愛情才敢相信這是真實。
「君凡,說吧!」
南宮烈不敢打擾唐羽、凌梓虹的互訴情衷,只是輕拍了雷君凡的肩,示意他說出之後的安排。
「我為你們準備了一架私人飛機。去了美國,重新開始吧!記得,好好照顧紅豆。」
雷君凡此時完全是由南宮烈陪伴著,支撐著才得已說完這些話。
「你放心。她不是我一個人的紅豆,我會給紅豆幸福,來報答你對我倆的再生之恩。」
沒有多停留一刻,唐羽偕同凌梓虹搭上了雷君凡早安排好、飛往美國的私人客機。
當天晚報的頭條消息:雷氏接班人雷君凡的私人客機今早於上海起飛,十分鐘後在空中無預警地爆炸,機上人員無一倖免。因雷氏企業與多家上市公司皆有合作計劃,此意外曾造成股市一度動盪,但據可靠消息指出,飛機爆炸時機上只有兩名非雷氏人士。上海警方已公佈此二人為黑道“瓏佬”成員,近日曾與幫內上層起過內鬨,不排除為劫機潛逃。至於飛機爆炸原因仍待詳查。
在那之後上海黑道開始流傳一個謠言,有人說是“瓏佬”的二夫人在飛機上動了手腳,本想炸死帶走凌梓虹的雷君凡一行人;亦有人說是雷君凡因妒成恨,故意引誘情敵唐羽及凌梓虹坐上這班死亡客機。眾說分云,總之世上是再也沒“凌梓虹”及“唐羽”這兩號人物了。
「我必須親手葬了她。」
雷君凡幾乎是在撕裂自己的心一般痛苦的出聲,在那刻了“凌梓虹”及“唐羽”的墓碑上擺上一大束白色百合花。後來他才突然想到,自己還是第一次送她花,而以後再不會有機會了。
「這是最好的辦法。只有這樣他們才能過平凡人的生活。置之死地而後生,記得嗎?」
南宮烈安慰地拍拍雷君凡肩膀,沈穩宣告「後生」計劃及「假死」的代價。
「是啊。紅豆一直想得到平凡的幸福!現在她如願了,我該祝福她。」
雷君凡嘴裡說著要祝福的話,仍難掩心傷。
「走,我們去賭錢。用你的金融天才和我的第六感,好好贏他一大票。」
憑弔沒一會,南宮烈大煞風景的提議。
「好。從今天起,我只有好友了!」
雷君凡放鬆似的呼了口氣,附和道。他終於要和凌梓虹分道揚鏢,彼此過著不同的人生了。
最後一次的相見,凌梓虹除了帶給雷君凡徹底的心碎,卻也使他得到一位至交好友--南宮烈。沒了愛情卻意外得到珍貴的友情,南宮烈之後的“賭錢提議”為雷君凡帶來其他四名好友,共創造一段“烈火青春”的萬歲友誼。
誰說雷君凡是愛情呆瓜呢?他只不過是將愛全給了那顆相思紅豆,就算這段愛情仍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小段,卻是魂縈難忘。
糊塗的月老寫下了這筆痴情帳,叫他刻骨銘心的難忘!調皮的愛神看不過這段愛情,乾脆大好慈悲的送他另一位真命天女。
而關於那一段「巧撞邱比特」的戀曲,就請看倌移目別賞吧!
恆留此處的,只有雷君凡的痴心和那顆令他情牽半生的相思紅豆罷了。
<全文完>
- Apr 04 Wed 2007 13:50
東邦別戀~君凡版(相思紅豆-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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