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狂想

　　　　８　
　
　　情人節的祝賀舞會才剛落幕，一向精力旺盛的愛莎照例拉人陪著她玩其他遊戲。這一回，嘉平賭氣進了房間，北村俊和家琪則各自圍在海月及志楓身旁。

　　「我們來玩塔羅牌怎麼樣？」
　　愛莎心血來潮的突然提議，手裡也不知怎麼的多出了一付塔羅牌來。
　　「別跟她玩了！海月。不會算出好事的，何況妳還是她的情敵呢！她還不趁機搞得妳心神惶惶。」
　　雖然心情很不好，但身為海月好友的家琪仍出面阻止。其實從愛莎初到這裡時，她早覺得愛莎跟海月之間的距離應該是無限遠的，最好也都不要有什麼交集的機會。
　　「沒關係的！我們只是玩玩罷了。」
　　家琪一字一字的唸出海月遞給她的那張紙上所寫的字，越唸是越驚慌沒有主意。
　　( 海月，妳幹嘛要讓愛莎表妹有機可乘呢？)
　　「妳真不後悔！那我開始排牌了。」
　　愛莎不理湘茹的阻止，倏地便將牌交給海月洗牌，之後再將牌依次排好。
　　「看清楚喔！我可沒有作假。」
　　愛莎一面發牌，一面還不忘為自己的信譽作保証。
　　「現去的牌是反面的情人，這就顯示出妳的愛情會有第三者出現。未來則出現正面的高塔，閃電擊中高塔而引起傷亡，表示在最近妳一定會發生什麼重大的意外。」
　　愛莎逐次翻開牌，一一為每一張牌作解釋。
　　「妳看吧！我就說她沒安好心，算那什麼爛牌！」
　　家琪一聽見每張牌的意思都不好，即刻便破口大罵。愛莎仍不理會她，緩緩地收回牌子後再洗牌、依次排牌。
　　「那有什麼好怕的！妳瞧，我連鬼牌都拿到了。」
　　愛莎拿起那張畫著「死神」的塔羅牌在湘茹眼前晃了晃，自嘲道。
　　「是啊！妳不怕。因為在妳眼前的未來已經是一片黑暗了嘛！說不定，明天妳就會得到絕症，然後跟這個世界ＳＡＹ　ＧＯＯＤＢＹＥ！」
　　家琪把剛才被嘉平臭罵的一肚子氣全出到愛莎身上，說話自然也口無遮欄。
　　「家琪！」
　　志楓開口制止，家琪這才甘心的閉上嘴巴。
　　「愛莎表妹，妳別在意！家琪只是……」
　　志楓在替家琪賠罪時才注意到愛莎手裡一直捏著那張鬼牌，平常活潑的臉上更是看不見一絲笑容。
　　「愛莎表妹，妳怎麼了？」
　　志楓擔心地問道，眼神流露出許多的關懷。
　　「啊！沒事。楓表哥你這麼關心我，我實在有一種吾願足已的感動。」
　　愛莎回過神後還不忘亂掰一通，傻笑一把的！
　　「沒事就好！那繼續玩吧，愛莎表妹。」
　　志楓拍了拍愛莎的肩膀，熱心地替她找台楷下。其實是他不敢直接對上海月的那雙眼神。
　　「不！我還是不玩了。」
　　愛莎放下手中的鬼牌，然後在眾目睽睽下走回房間。
　　( 怎麼會？算到這種牌子的話，我該怎麼辦呢？)
　　愛莎關上房門之後，眼淚即刻奪眶而出，伴隨著她不斷發抖的身軀。
　　「不行！我怎能因為這種小事就放棄楓表哥呢？絕對不能。」
　　愛莎用力擦去兩行清淚，堅定不移地在心裡發誓。

　　「妳看！都是妳，害得愛莎表妹心裡不舒服。」
　　志楓等愛莎的身影離開了眾人的視線後才責罵家琪。
　　「我又怎麼了！明明是她心裡有鬼才會這麼害怕。」
　　家琪氣不過的反駁回去，衝著志楓就是大嚷：
　　「你這麼緊張愛莎表妹的感受做什麼！她有海月重要嗎？為什麼你要一直冷落海月，拚命討愛莎的歡心。」
　　發洩完情緒後，家琪冷冷的扔下一句話：
　　「對不起！我失禮了。我先回房去！晚安。」
　　然後在叩叩叩的走路聲之後緊接著是門被人大力關上的巨響。
　　「這算什麼？」
　　一直沈默不語的北村俊終於開口講了他的第一句話：
　　「人倫大悲劇嗎？一個好好的情人節被你們這群人的爭風吃醋搞得污煙瘴氣。」
　　北村俊突然一個後仰，背部重重地撞上沙發椅背。
　　「隨你怎麼說！你高興就好。」
　　志楓懶得跟他多廢唇舌，連個正眼也不瞧。

　　時間靜止了半小時，坐在沙發上的三人一直都沒有任何舉動。整個僻靜的客廳只剩下音響裡不斷反覆播放的老式情歌，和不停轉換色彩的燈飾。
　　「家琪，對不起！我剛才實在是……」
　　沈默的空氣突然被嘉平的一句話給打破，促使安靜的三人同時抬頭看向他。
　　「咦！家琪呢？」
　　道完歉的嘉平這才發現他心目中的最佳女主角已經不在這個地方了。
　　「別找了！她回房去了。想道歉的話敲她的門去！」
　　志楓只要一想到這些個不悅全是因為嘉平帶頭引起的，口氣就怎麼也好不起來。
　　「你們是怎麼了呀！一個個愁眉苦臉的樣子。」
　　嘉平至今還是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要受這樣的不公平待遇。
　　「還不是因為你……囉嗦！」
　　志楓又很不爽的「應」回去。
　　「我又怎麼了？」
　　嘉平平白無故被志楓訓了一頓，一肚子氣正愁沒處發洩的時候，有人偏偏很不識相的插了句話進來：
　　「嘉平我告訴你喔！如果你不跟我道歉，我這一輩子都不理你了。」
　　「我不是已經說了對不起了嗎？妳很煩耶！」
　　嘉平以為又有人故意鬧他，於是脾氣便發作了。
　　「你……龍嘉平，這可是你說的。我以後不會再煩你了！再見。」
　　家琪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主動找嘉平，卻沒想到是被他這樣污辱。想想這口氣還真是嚥不下去，賭氣就又走了回去各賞了嘉平及志楓一巴掌，這才消氣地走掉。
　　「你也一樣，余志楓，跟、我、道、歉！」
　　臨走前家琪還不忘為剛才打志楓的理由找一個合理的解釋。
　　「妳不要走啊！家琪……我不是故意的。」
　　嘉平回過神後急忙追了上去，在家琪關上房門之前閃進了她的房間。
　　「海月，妳說我這巴掌是不是挨得很無辜！」
　　志楓撫著發熱的左頰，看著海月抱怨道。誰知他才一轉頭，竟不見海月的人影；更叫人匪疑所思的是，北村俊也突然失蹤了。
　　( 奇怪！他們倆個跑那裡去了？)
　　志楓才剛這麼想，家琪的房門卻突地打了開來，裡頭煞風景地傳出一陣陣的笑聲。而這笑聲則明顯地越來越近，因為發出笑聲的倆人已經來到的志楓面前了。
　　「你們到底是怎樣？剛剛還在嘔氣，現在卻好到分不開了。」
　　「剛剛是誤會嘛！對不起，志楓。我太衝動了，居然打了你一巴掌！」
　　家琪偎在嘉平的懷裡，語氣輕輕地向志楓道歉。
　　「妳說這個，沒關係了！如果能因為這樣而使妳和嘉平言歸於好也算是很值得了。」
　　志楓又摸了摸左頰，發覺疼痛的程度已經小了很多，便也不那麼在意了。
　　「家琪，妳還記得妳答應過我什麼？」
　　嘉平對家琪使了個眼色，暗示她道。
　　「好！我知道，我會照你說的那麼做的。」
　　家琪沈著一張臉往愛莎的房間走去，心不甘情不願的舉起手敲她的門。
　　「家琪她在幹什麼？」
　　志楓伸長了脖子盯著家琪的奇異行徑瞧。
　　「等會你就知道了！」
　　嘉平故作神祕的看著志楓，看著他心裡直覺感到有些不對勁。
　　「算了！靜觀其變。」
　　志楓知道再怎麼想還是無濟於事，乾脆乖乖的看下去才是最不傷腦力的辦法。
　　
　　「愛莎表妹，妳出來！我有話跟妳說。」
　　家琪在邊敲門邊說話的當刻，還不時的回過頭來看著他們。
　　「家琪姊姊，有什麼事嗎？」
　　愛莎打開門，才發現門外的人是家琪，一時間還有些莫名其妙。
　　「愛莎表妹，我……」
　　家琪囁嚅著又回頭看了嘉平一眼，誰知他竟裝作沒看見。
　　「呃……總之，我為剛才的事向妳道歉啦！」
　　家琪終於成功將這「真心話」說出口了；為此，她還鬆了一口氣呢。
　　「道歉？為什麼？我不記得妳有得罪過我。」
　　愛莎一臉茫然，完全就是聽不懂話中的意思的樣子。
　　「我剛才不是有諷刺妳嗎？難道妳都不在意。」
　　家琪忍不住舊事重提，她實在不相信這個愛莎會這麼寬宏大量。
　　「那個呀，我不認為是諷刺啊！」
　　愛莎笑得好燦爛，一點也不像是假裝出來的。
　　「那妳的意思是不生氣囉！」
　　家琪雙眼綻出光芒的問，看見愛莎點了頭後她又自顧自地道：
　　「我以為妳生氣了，所以才會躲到房間裡。」
　　「不關妳的事，是我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必須趕著辦，所以才會沒跟你們說一聲就回房去。」
　　愛莎沒將回房的真正理由說出來，只是敷衍帶過。
　　「那妳現在還願意出來一起慶祝這個差點被我們搞砸了的情人節嗎？愛莎表妹。」
　　家琪恍如被特赦般，興奮的邀請愛莎再度重開舞會。
　　「當然願意囉！」
　　愛莎踏出房間一步，順手把房門也給帶上了。
　　「志楓，搞定了！」
　　看見家琪與愛莎的和平對談，嘉平朝著志楓詭譎的笑道，眼神盡是精靈古怪。
　　「原來你說的祕密是這個！算你行，說服得了家琪那個牛脾氣。」
　　看來志楓真要重新評估嘉平的男性魅力了，居然可以化不可能為可能；例如叫家琪向愛莎道歉這件事。
　　( 看來這個情人節並不像北村俊說得那麼不堪嘛！) 　
　　志楓在心裡暗暗笑道，然而這卻使他突然的想起一個人──海月。
　　「對了！嘉平，你有沒有看見海月？」
　　「沒有啊！她不見了嗎？」
　　嘉平看起來比志楓更緊張的樣子，因為他也發現了北村俊不在這裡的事實。
　　「北村俊是什麼時候不在這裡的？再不找到他，難保他不會對海月做出什麼事來？」
　　「這點我當然知道！嘉平。」
　　志楓皺緊眉頭，嘉平自然也是沒有心情談下去了。
　　「來！各位，吃東西了。」
　　驀地，失蹤的北村俊出現了，兩手還無緣無故的推著一部擺滿雞尾酒及小西點的餐車。而跟在他身後的，便是與他同時間消失了的海月。
　　「海月早就想到你們一定會和好的！所以就去準備這些東西給大家當賠罪酒。」
　　北村俊把餐車推到四人之中，替海月昭告天下地道。
　　「哇！有東西吃耶！」
　　家琪搶先拿了一樣小西點充飢，因為生氣也是會消耗能量的嘛！於是她又端起雞尾酒輕啜了幾口。
　　「真好喝！怎麼調的？」　
　　愛莎才喝了一口酒，馬上就向北村俊請教起來了。
　　「這是祕密！妳學不來的。」
　　北村俊用三言兩語打發了愛莎，就是不肯教她。
　　「原來剛才你們倆消失就是為了這個原因？」
　　比起那兩個只會一昧讚美食物的女生，志楓與嘉平還是比較注重這個問題。
　　「是啊！你該不會是有什麼意見吧！志楓。」
　　任誰都聽得出來，北村俊的這句話有點挑釁的意味，而這句志楓則是叫得萬般妒怨，但神情卻仍是和顏悅色。
　　「不！沒事了。下次要走開請記得通知我一聲！不要讓我一下子找不到人。」
　　志楓突然間像被北村俊的迫力嚇住了，只得胡謅。
　　「我知道了！以後要走我一定第一個讓你知道。」
　　北村俊一語雙關，可惜就只有志楓及嘉平聽得出來，其餘人還是繼續研究那精美食物的製作方法。
　　「好了！別再談那些沒營養的事了。喝酒吧！」
　　北村俊笑笑地端起酒杯，提醒道：
　　「別一付那種臉嘛！會被家琪察覺的喲！」
　　「可惡！你……」
　　嘉平差點就要一拳揮過去了，奈何今日是這樣的情況，只得作罷。
　　「別氣了！喝杯酒。」
　　志楓自己端著一杯，順便也遞給嘉平一杯。
　　「我相信總有一天，所有的人都會知道他的真面目。到時候，我們就不用怕會傷害到任何人了！」
　　「但願你說的話會有實現的一天！」　
　　嘉平拍了拍志楓的背，意喻著給他信心與勇氣。
　　「你們說什麼悄悄話呢？過來慶祝啊。」
　　已有些醉意的家琪把志楓倆人拉到其餘的四人內，神智迷糊地大聲嚷著：
　　「咱們……乾杯！祝情人節快樂。」
　　六個人舉起六只杯子，在空中互相碰擊後各人便一飲而盡。
　　而後整個舞會一直持續到凌晨一點多，每人才盡興而散，甘心回房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