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狂想

　　　　１４

　　「不要追過去，二世……危險啊！」
　　艾德華的目光緊追著二世漸漸遠去的背影，心裡頓時充滿了七上八下的不安。
　　( 這是什麼感覺？天！難道說我是真的再也離不開二世了嗎？)
　　就在他的一顆心都繫在二世身上的時候，被他忽略在一旁的愛莉亞驀地開口說道：
　　「艾德華，趁現在我們把話說清楚。」
　　艾德華緩緩把目光從二世消失的地方拉回，然後全神貫注的看著面前嚴肅不已的愛莉亞。
　　「我覺得這幾天來，你的行為很明顯的改變了！對我不再袒然面對，而這個罪魁禍首，就是二世。」
　　不管是從這些話的字面上看來、還是由語氣聽出來，艾德華都很能明瞭愛莉亞此時此刻正處於激動的情緒下，但他卻啞口無言。
　　「你喜歡她是嗎？老實的告訴我。」　
　　愛莉亞不死心的問著，但艾德華仍然沒有開口回答。
　　「如果說你告訴我，你真的是喜歡二世的，那對於以往和你的爭執，我都可以把它解釋為你為了某人所以才逼不得已。但是現在，我並不能知道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你究竟想怎麼做。」
　　「我喜歡她嗎？二世……我的後代。」
　　艾德華聽了愛莉亞的話卻又彷彿沒聽到般，他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好不容易才開口回答的話竟是在口中的喃喃自語。
　　( 我愛她嗎？原來打從第一眼見到二世開始，我就已經對她所有的一切都不由自主的著迷了。)
　　一旦意識到自己對二世有多深的眷戀，艾德華越是覺得自己的心靈很骯髒；而越骯髒的事實他就更想把它埋藏起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但這份難以割捨的情緣，艾德華終究是選擇了欺騙。
　　「妳聽清楚！愛莉亞。也許是我態度太曖昧了，但是我絕對不會傻到去愛上自己的後代；尤其，她還是來自未來的貓少女。」
　　艾德華頹敗的垂下頭，說話的聲音是異常低沈。
　　「這可是你說的，我會把它牢牢記在心中。」
　　愛莉亞目光直直的盯著艾德華，硬生生的說道，而心中卻是突地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舒暢。 　　
　　( 艾德華，希望你說的不是謊話。在你心中，你根本就是把二世當成親生女兒來看待而已！你不會喜歡她。)

　　「別跑！小偷……」
　　二世的聲量驟然降低，眼睛直直的盯住遠遠的那道擋住扒手的小小人影。二世都還來不及看清那人影的臉，人影卻已一腳往扒手的腹部重重踢去，痛得那扒手捧著肚子在地上亂滾之後，人影卻是如一陣風般的消失無蹤。
　　「誰？」
　　二世下意識的追趕過去，但到達目的地時卻已不見任何的影子。此刻存在我眼中的只有因痛而昏迷過去的少年扒手……不！少年手中還握有一張薄紙條。
　　( 是三世幫我捉住他的嗎？)
　　二世弄開扒手緊握的手，緩緩的拿起他手中的紙條，定睛細看。然而映入二世翡翠綠眼眸底的卻真是三世親筆所寫下的一段話：

　　穿著紫色長裙的妳很漂亮！我真想馬上就這樣出來見妳。但是很抱歉，因為我殺了妳最親愛的父親，不能夠再見妳了。所以請原諒我不能親口稱讚妳。雖然如此，但我依然不會放棄殺掉過去父親的念頭。希望下次見到妳的時候，妳能以最燦爛的笑靨來迎接我；而這笑容，就只為我一個人而展露。
　　　　　　　　　　　　　　　　　　　　　 　　　　　　　　　　　　 三世留

　　二世扔掉手中的紙條，甚是不滿的向天空怒吼：
　　「不！三世……」
　　因為是這樣悲切與憤忿交雜的吼叫，所以才使得路過的行人紛紛駐足於此一看究竟。
　　「出來！三世。我知道你一定躲在人群當中，快點出見我！」
　　二世呼吸急促得連心臟都像快負荷不了的從後背跳出出，然後她整個人便失去控制般的用緊握住的雙手猛向柏油路路面重擊而去，瘋狂的程度連在場的行人都不由得感覺到一陣心驚膽跳。
　　雖然事情已經呈現這樣不可收拾的情況，二世的吼叫卻依舊沒有停止的時刻，只是話中不滿的內容逐漸改變了，變成了對現在生活的不適應，甚至變成了割捨不下對三世的一種眷戀。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不想再這樣生活下去了！三世。」
　　二世放肆的大叫著，壓抑許久的心痛化成決堤淚水。
　　「你不是說過要一起過著幸福的日子嗎？就你、我，還有父親三個人。為什麼要騙我，殺了我最親愛的父親呢？三世。我已經說過我不要自由，我只要能夠待在父親身邊就足夠了。可是你為什麼還要殺掉他呢？告訴我……」
　　二世的異常舉動終於引起了大部分路人的議論紛紛，只見東邊一個上了年紀的歐巴桑問說：
　　「什麼事啊！怎麼會有個女孩哭得那麼傷心？」
　　站在歐巴桑斜角的一個年輕小夥子立即回答道： 　
　　「聽不懂啊！那女孩老是說些什麼父親……三世的，光是我們這群新新人類也都聽得一頭霧水。」
　　「這應該不是什麼新的暗語吧！」
　　停在年輕小夥子身邊的新潮妹也跟著幫腔。現場就是一片交雜著人聲與車聲的混亂。
　　「三世，既然你都已經忘了父親的恩情，也應該早就把我的親情給遺忘了吧！」
　　二世神情默然的用手背抹去眼淚，緩緩的站了起身，然後一面走著，一面不停在口中唸唸有辭。
　　「忘了！你真的什麼都忘光了嗎？就連我們曾經有過的約定都不記得了。」 　　
　　突然間，二世原本的和緩語氣轉成了不平之怨，瘋狂地朝著天空爆發了出來。
　　「該死，殺了父親！我絕饒不了你，三世。」
　　此語一出，卻使得圍觀的民眾頓時形成鴉雀無聲。

　　當二世拖著沈重的步伐，通過層層湊熱鬧的群眾，緩緩的回到小巷子時，她的目光自始都沒有看著艾德華的臉，只是極度沈默地道：
　　「父親，我回來了。您和愛莉亞教授還好吧！」
　　「沒受傷吧！二世。那個扒手呢？」
　　艾德華沒有回答二世，只是先緊張兮兮的檢視著她全身上下，就深怕她受到任何的損傷。
　　「讓我捉住了！我請路人把他送到警察局去。」
　　二世隱瞞了遇見三世的事，只是輕描淡寫的回答著。接下來，她漫步到孕婦坐著的地方，把從扒手身上拿回來的皮包還給孕婦。
　　「妳的皮包我拿回來了。這一次妳可要小心的拿著，別再讓人搶走了。」 　
　　「謝謝妳！小姐。好心會有好報的！」
　　孕婦接過皮包，感激涕零的向二世道了謝之後便自行離去了。這時在一邊的愛莉亞急忙迎向前去，擋在艾德華的身前，然後用滿臉的笑容囑咐說： 　　
　　「二世，妳都不曉得艾德華有多擔心妳！以後不可以再這麼魯莽行事了。如果三世突然來襲的話！我可沒有那個自信去保護艾德華。」
　　「是的！愛莉亞教授。我會多注意些！絕不再讓父親受到任何傷害。」
　　二世勉強撐起笑顏，低聲的回答了愛莉亞。
　　眼見如此，艾德華突然有種不吉祥的感覺從心中冉冉浮現，把他的心靈籠罩得一片烏黑。
　　「發生什麼事了！二世。妳不要嚇我！」
　　艾德華緊張的抱住二世，聲音顫抖不已的喃喃道著。
　　「父親……」
　　二世顯然是被艾德華突如其來的行為給震驚住了，她絲亳沒有抗拒的被他擁在懷裡許久。
　　「把所有不愉快的事情都告訴我好嗎？別再讓我擔心下去了。二世，其實我很想替妳承擔一切的……」
　　「不要說了！沒事的。父親您這麼擔心我，我真的好過意不去喔！」
　　二世插口說著，再度展現了難得的笑容，而曾一度失去光輝的翡翠綠眼眸頓時又閃閃發亮。
　　「我才剛做了一件好事，怎麼會心情不好呢？如果一定要怪罪什麼事的話，可能就只有您跟愛莉亞教授吵架的事情讓我不快樂了。」
　　艾德華聽了，立即小小力的推開二世，正經八百的看著她道：
　　「是嗎？這樣會讓妳不高興。那我以人格答應妳，以後再也不跟愛莉亞吵架了。」 　　
　　此話一出，愛莉亞的臉上霎那間卻顯示出不可置信的苦笑來。
　　( 艾德華這傢伙該不會是說真的吧！以後再不跟我吵架了，但，就只為了二世一個人。)
　　「真的嗎？父親。您不後悔？」
　　「比起會讓妳不快樂，我絕對不後悔。不然，我可以跟妳訂立第四次的約定啊！」
　　艾德華神色慌忙的匆匆伸出小拇指來，道：
　　「這樣妳就可以信任我了吧！」
　　二世披露著燦爛笑靨的臉著實的愣了一下，但小指卻馬上就勾住了艾德華的拇指。
　　「嗯！我相信父親。」
　　艾德華與二世相視一笑，第四次的父女之約就在艾德華的主動下產生了。
　　「好了！從現在起，我們都把不好的事情全部忘記掉吧！不許再有人露出一臉哀怨的表情了。」
　　愛莉亞拍了拍手，走到二世與艾德華的間距中央，右臂環抱著艾德華，而左臂也不偏心的摟住二世。接著才恢復原本的爽朗個性大聲道著：
　　「走吧！你們這對天才父女。」
　　「好！我們這對天才父女的死黨鄰居。」
　　二世與艾德華異口同聲的回答，三個人遂笑成一團。
　　( 嗯！我相信愛莉亞教授一定是好人，因為她和父親之間是那麼的有默契，也很理性。事實的真相肯定是三世在騙人的，我和父親都不應該相信牠。現在，我得開始試著學習和愛莉亞教授相處，因為我們似乎還有一段很長的日子要過──至少在三世沒親自露面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