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狂想

　　東邦別戀～以農版（愛上天使）

　　後篇

　　真正讓安琪兒開始了解「愛情」為何的是一件突發事件，同時這也是她首次感受到人類的七情六慾，和自己不明朗的另一面。
　　突發事件其實是因為黑道上盛傳「天狼幫」幫主得到仙人羽衣的奇聞，而天狼幫恰巧就是安琪兒掉下那一天、向以農正在幹架的對象。種種的巧合讓向以農相信真的是他們撿走了羽翼，由於羽翼的事實在是太離奇，而且這又是他自己的私事，所以他只是隻身前往。
　　沒想到這是一場引他上勾的奸計，謠傳置放羽翼的地方被佈下為數不少的殺手，他雖然成功逃脫卻也中伏受傷。
　　幸好行動的那天，安琪兒一早就覺得心緒不寧，於是便偷偷跟在向以農背後，躲在外頭等待情況。然後在一陣浴血廝殺中，向以農傷痕纍纍的出現在門口時，她簡直嚇壞了。
　　眼見他後頭那持刀的殺手又殺意十足的撲上前來，安琪兒迅速地橫身擋在向以農身前，迸出的殺氣令人戰慄。
　　「不准傷害向以農。」
　　安琪兒冷酷的吐出這冰之言語，一抹鬼魅神韻，活像地獄使者。可怖是那些奪命殺手在望見她魔鬼般的臉後立即靜身不動，頗有砧上魚肉之態。
　　「你們誰傷了向以農？站出來。」
　　安琪兒又無情地發號司令。此時有些第一流的殺手機械式的被迫站到前排，臉上流露出萬分恐懼，想必是弄不懂自己為何不能自主吧。
　　「傷人這麼有趣嗎？我現在就要你們互傷到鮮血流盡。」
　　安琪兒揚起一道恐怖、把殺人當玩笑、令人頭皮發麻的微笑，朗聲喝道。
　　眼前的情景就像有人按了電腦遊戲的ｓｔａｒｔ按鍵，那些遊戲裡的人物只能受操控者擺怖的互相襲擊對方，鮮血不斷地自某人身上的某一傷口奔流而出，不一會已血流成河、哀嚎遍野，無奈的是他們仍無法停止這互傷行為。
　　「如何？好玩嗎？遊戲還沒結束呢。喜歡玩偷襲！我就讓你們玩個夠。」
　　安琪兒纖指一指，方才那些沒傷到向以農、置身互傷遊戲外的殺手又站到前排，眼看著又要和負傷負血的「存活者」繼續下一關。
　　「安琪兒，夠了！」
　　向以農擠出最大力量，及時喝止她的殘酷行為。
　　「向以農，你還好嗎？」
　　安琪兒似乎在這一刻才真正清醒過來，第一時間即趕緊詢問向以農的傷勢。
　　「我還好。」
　　任他再怎麼有演戲天才，蒼白神色的向以農也沒法掩飾自己的失血過多。
　　「不！你才不好，你流了好多血！受了好重的傷！」
　　安琪兒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割了好多刀一樣，好痛。
　　「安琪兒，聽著。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是他們該做的，放過他們吧！」
　　向以農以剩下的意識替那群殺手群求情，他可不希望他的天使為了他變成殺人犯，回不了天堂就算了還被遺送地獄。
　　「我做了什麼嗎？」
　　安琪兒聽不明白向以農的話，誰知放眼望去卻被眼前的慘狀嚇得目瞪口呆。
　　「這是我做的？」
　　這真是太可怕了！安琪兒簡直無法相信這一切是在她失神的時候造成的。
　　「送我回去。我們馬上離開這裡！」
　　向以農的催促打斷安琪兒混亂的思緒，這才讓她意識到現在、應該、馬上要做的是送向以農到醫院治療傷勢，而不是愣愣呆在這裡思考自己無意間犯下的錯。
　　「以農，你放心！我是天使，你不會有事的。」
　　安琪兒溫柔的安撫他，一遍又一遍的承諾那些會讓他更放心的話。
　　而在前往醫院的途中，安琪兒亦和他說了許多話，但在失血、缺氧的腦袋一片迷糊下，向以農只記得一件事，那即是：安琪兒不再直呼他「向以農」，而是親暱的喚他「以農」。
　　他聽得出那一聲「以農」其實是出自她滿心的在乎、滿腔的牽掛。為了這一聲「以農」，縱使他再身受重傷亦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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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向以農再醒來，已身處自己勢力之下的一所醫院內。他渾身綑滿了白繃帶，其中的一隻腳還被懸吊起來，像個傷兵、體無完膚，只剩一雙活動自如的眼睛瞟見心怡的安琪兒，和一張完整無缺的壞嘴巴：　
　　「嘿，小鬼，多謝救命之恩。沒想到妳這個笨天使也有這麼風光的一天啊！幫裡的兄弟想必都對妳敬若天神了吧。」
　　靜坐在床旁椅上的安琪兒在看見向以農醒來後立刻露出安心的笑，對他的嘲諷並不以為意。她體貼的遞了杯水到他眼前，無限輕柔地笑問：
　　「還有心情取笑我，看來是好得差不多了！喝口水吧。」
　　向以農不習慣她的「自動自發」，彷彿一夕之間她由女孩的天真純潔變為女人的甜美嫵媚，竟還懂得「服侍哲學」這高等環節。
　　「為什麼你要去？你這樣孤身前去會讓我很擔心耶。」
　　安琪兒不待向以農喝完水便突兀發問，語氣滿是擔憂。
　　相處數日，安琪兒深知向以農為人有些輕浮，但做事總深思熟慮，今日會這樣莽撞不查清真相就前往，絕對是和自己脫不了干系。
　　「我糊塗了嘛！誰叫跟妳一起久了，妳的笨都傳染給我了。」
　　看著她為他擔心，向以農雖然內心竊笑，嘴裡卻還是沒一句好話。
　　「欸，你是誰啊？你是向以農耶。我的笨哪會影響到你！說，為什麼？我才不相信你會那麼笨去自投羅網……」
　　安琪兒才不相信這敷衍之話。
　　「噢，那妳說我是為了什麼？」
　　向以農仰頭瞧她，明知故問。
　　「這……以農，真的謝謝你！我知道你是為了我的羽翼才去赴這吉兇未卜的約會。害你受傷真的很過意不去！」
　　安琪兒忍不住替他將來龍去脈說清楚，清靈的大眼不住向向以農投射歉意電波。
　　「妳知道就好。不過這麼一來妳又欠我一次了！」
　　向以農果真是銖錙分明之人，即使躺在病床還是將人家欠他的記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我欠你很多，我會逐一回報。還有……對不起，我不該在喬森。洛面前說你的壞話。其實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善良的人，也是真心要幫我找羽翼。經過這件事，我真的開始喜歡你！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聽安琪兒道謝的話聽得多，卻從來沒有這一句「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來得震撼。她怎麼有辦法說出這麼叫人開心的話呢？向以農深情的望著她，真的覺得自己註定該栽在這非男非女、不解風情又恩怨分明的迷糊傻天使手上。
　　「可惜我現在失去羽翼，沒辦法施法讓你快點好起來。」
　　令她自責的事似乎有千千萬萬件，這會使安琪兒洩氣的是她弄丟了她的萬能羽翼。
　　「知道人類用什麼來治療傷口嗎？」
　　托安琪兒剛剛那句話的福，讓向以農靈機一動，想到一件好事。而她的搖頭回覆更加速了這好事的進行。
　　「妳過來。仔細看著我的臉！要很近很近噢！」
　　安琪兒聽從地和以農臉對臉靠近，真的近到只剩一亳米就鼻碰鼻、彼此能感覺彼此的氣息流動速率的程度。
　　眼瞳內只剩下彼此身影的獨一，耳畔只聽見抑不住的慌亂心悸，安琪兒還來不及思索這奇妙的異樣情愫，向以農卻已乘其不意的掠奪她粉嫩唇瓣。
　　「……」
　　安琪兒頓時止住呼吸、瞪大雙眼，神態延伸出一種無言的訝異。
　　「安琪兒，不准妳在這個時候說出煞風景的話噢！」
　　向以農好心的提醒她。他實在很怕她連「親吻」是什麼都不懂，待會會傻傻的跑出一句：「嘴碰嘴？就能治好傷了嗎？」之類的笨話，破壞這精心營造的浪漫。
　　「你親我？為什麼要親我！」
　　然而安琪兒雖不說那種笨話，她的呆傻疑問也真叫他無力的。
　　「親妳，是因為我喜歡妳！這個世界的男和女一向用這種方式表示喜歡的證明。」
　　向以農再一次湊近她耳邊，柔聲輕語地答覆問題。
　　「喜歡……不！這樣，好怪！」
　　此次不若前回，安琪兒不知為何竟能完全感受到向以農特意釋放的挑逗氣息，而這親暱舉止亦讓她逐漸混亂起來。這是一種她在當天使時從未理解過的感覺，既甜蜜又悲傷。
　　「你說……男女彼此喜歡的證明。但，我……我不是女生！」
　　安琪兒斷續地澄清，可這次的重申似乎沒以前的否定意味高，她似乎對「自己無性別之分」的性別起了迷惑。
　　「安琪兒，妳再想想！妳真的不是女生嗎？那天妳自天上摔下，我抱住妳，妳整個人柔軟細膩的觸感，那就是女孩子的身體。」
　　向以農知道這萬年難得的機會已來到，若不趁著安琪兒迷惑的同時說服她承認自己是女生的話他會後悔一輩子。
　　「女孩子的身體？我從不知原來妳這麼了解女生的身體。」
　　安琪兒覺得自己真的是瘋了，就算向以農的話再怎麼刺耳她也不該說出這醋意橫生的話。
　　「安琪兒，我不是那個意思！」
　　向以農雖是情種，卻不風流，往日的女人們只是交際朋友，他很清楚真正讓他動心的唯獨安琪兒一個。
　　「停，別說了！」
　　安琪兒聽不進向以農的解釋，直為自己心中一閃而過的念頭而感到錯愕。
　　吃醋？她為凡人吃醋。不是的吧！她是天使，不會有人的情緒，不會的……她拚命的為自己找合適藉口，但轉念又憶起，自己初見重傷的向以農時的巨怒及出手襲擊那群殺手群的殘酷手段……完了！她真的開始有了人的七情六慾，失去羽翼的懲罰終於來臨了。
　　「向以農，我知道我不是女生也不是男生。」
　　安琪兒拉回理智，嚴肅且斷然地拋下最後結論便疾步離去。快得連向以農都來不及出聲阻止，她的身影已完全消失在門後一端，獨剩一室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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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以農為安琪兒身負重傷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黑道，而一直打探安琪兒近況的喬森。洛算是第一個知情的。為此，他特意趕往醫院探視，豈料卻與安琪兒錯身而過。
　　原來自那天向以農的「越界行為」後安琪兒已甚少到醫院照顧他，從底下人那兒聽到的風聲是：安琪兒這些天裡正廢寢忘食的找尋某樣東西。
　　喬森。洛選在底下人報告這事時來到，剛好和盛怒的向以農對個正著。
　　「老頭，我告訴你！安琪兒不在這裡，出去後你也休想打她的主意！」
　　傷勢稍好的向以農一見這不速之客，當下便口不擇言的爆發。
　　「我只問你，你愛上她了嗎？」
　　喬森。洛淡淡地問，絲豪沒有情緒起伏，和那夜乍見安琪兒的表現完全不同。
　　「那麼，你想過藏起她的羽翼嗎？」
　　他又問，思緒似乎飄回了很久很久以前。
　　「曾經，我想過藏起她的羽翼，不讓她走。」
　　喬森。洛的語氣裡充滿了愛戀、懷念、不捨和心痛。
　　「愛上天使的日子，的確很叫人不捨！」
　　無庸至疑，那段歲月是他這一輩子的寶藏，雖然「愛上天使」的快樂與無奈同時深刻的烙在他心上。
　　「喬森。洛，本大爺沒興趣聽你和她過去的情史。滾！不然要你好看。」
　　向以農氣極了。這傢伙竟敢登門踏戶在他面前宣揚他和安琪兒的過去，若不是還負傷，他早一拳揍得他連他是誰都忘了。
　　「不過最後我還是放開手，讓她回到屬於她的天堂。」
　　喬森。洛對他的恐嚇不以為意，仍繼續自己的話題。
　　「誰像你那麼沒種，我才不會讓她走。」
　　向以農的堅決不容蹉商。
　　「你知道她是天使嗎？天使是沒有性別之分的你了解嗎？」
　　喬森。洛似乎是非要說服他放棄安琪兒，同他一般。
　　「她是天使，但並非沒有性別之分。她會為了我而選擇成為女孩，一個將受到我終生呵護的幸福女孩。」
　　向以農自信滿滿的誇口，他覺得安琪兒早掉入他愛的陷阱，絕對肯為他成為女孩。
　　「呵，是男是女又如何？假使是男，難不成你就不要她了嗎？」
　　喬森。洛看穿他心思的迎頭一擊。
　　「……」
　　向以農頓時語結。一直以來，他的確將安琪兒當作女孩兒寵愛，壓根兒都沒想過他若是男生他會如何看待。
　　「何況如果妳讓她『確實』地承認了她是男是女。那麼你才是真正的失去她！」
　　懇談得不到他要的結果，喬森。洛終於亮出王牌。
　　「你怎麼知道安琪兒那麼多事？難道你們之間真的好到這種程度？」
　　向以農被他的話激得醋意迸發，「失去她」三個字更讓他的心發寒。
　　「這有何難。要我心甘情願之下放走她，總需要理由說服吧。」
　　伴隨這無奈之語的，是喬森。洛一道悲痛的笑容。

　　「知道為什麼羽翼對她那麼重要嗎？」
　　向以農已為他的話震撼了！喬森。洛心知肚明、不多等待的接續說道：
　　「羽翼是天使們的守護物。天使常常會到人界來進行他們的任務，進行的過程中難免會沾染上人間惡習，使他們迷惑。而背上的羽翼會在每一次他們要振翅飛翔時拍打掉身上的塵囂，使他們的思考永遠單純。每年一度的耶誕日是羽翼重新受洗的日子，為了保持它的功效，這一天對所有的天使而言是個大日子，所以安琪兒才急著在耶誕日之前找回羽翼。如果一個天使失去羽翼，那她隨時隨地都會墮落成為魔鬼。因為天使比這世上任何一樣東西還純潔無暇，也更容易被各種情感影響。」
　　這話讓向以農想起他受伏時、安琪兒似死神般的殘酷手段，莫非那時她是因那群殺手群的戾氣導致？而她開始有情慾變化，是當時自己的戀火太過熾熱之故。
　　「為什麼讓她走？因為我知道我再有本事呼風喚雨也沒留住她。她是天使，本該回到天堂。我愛她，所以我不捨得她由天使變成魔鬼，那種痛苦會使她終生怨恨我的！」
　　再次重述往事，喬森。洛仍有無奈之恨，但已不再積憤難平了。
　　「藏住羽翼、硬留下她，那她就會變成我不愛的安琪兒。我雖然無奈，但還是願意放手讓她飛回天堂。聽完這些，向以農如果你還自私的話，那就留住她吧。」
　　語畢，喬森。洛轉身便要離去。
　　「那羽翼呢？你究竟是如何幫她找到羽翼的。它長怎樣？可能掉到什麼地方去了？」
　　向以農機警的叫住他，惶恐的問。太可怕了！失去羽翼竟會讓安琪兒走到那步田地，他一千一萬個不願意，想到殘酷的後果他心痛得再也不願留住她了。
　　「很高興你聽進我的話，向以農。但我想不用我再多說，你很快就會知道羽翼是什麼，可能掉在何方了。」
　　然而喬森。洛只是微微一笑，帶著祕密揚長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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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確來講，向以農的攝影天才是被安琪兒發掘的。而向以農第一次以攝影才華肯定自己的，就是他祕密幫安琪兒拍的那些生活錄。
　　喬森。洛那天在醫院說的話給了向以農很大體認，自私的事他做不出來，他了解自己最終還是會讓安琪兒離去。
　　可，留不住她的人，留住她的一舉一動總行吧！所以出院的第一天，他給自己買的出院禮物就是一台隱藏型攝影機，這台被用來當作間諜收集情報用的超科技攝影機攜帶方便、拍攝時隱密不為人知，高清晰攝錄畫面更躋身當代頂極００７工具。
　　正如喬森。洛說的：「失去羽翼的天使易受影響」。當他不以愛戀的情感看待她時，她回應他的神態一如平常，彷彿那一天在醫院發生的吻自始至終不存在般。

　　向以農已經能夠很坦然的面對安琪兒，這樣乾淨、掏心相處的時光反而比之前還自在快意。也只有現在，他才能好好仔細的觀察她。其實，她很中性、青黃不熟的可愛。
　　他不再要求她女裝打扮，只要她喜歡即可。偶爾他會看見她將自己打造成帥氣小牛仔，企圖模仿大人的小酌一杯；有時她會展現甜美女孩風，纏著他索求免費呵護。當然這些經典鏡頭都被他一一攝錄，攝入影帶，錄在腦海。
　　他不知道和安琪兒相處的時間還有多少，不過他已經儘量避免情緒波動來影響她，同時亦動用了所有勢力找尋羽翼。
　　以前的向以農因為有著聰明才智和顯赫家世，所以自覺世事無趣，而他的存在只不過是多添一脈優良，他厭倦替家族爭取榮耀，恨死和那群上流偽君子打交道。所以「加入黑十字、訓練赴死隊」這種離經叛道的作為在他的心中多少有點安慰作用！但打殺日子亦非他所要，本以為要混黑道過一生，沒想到安琪兒的出現讓他感念自己能力有限卻也讓找到他的另一片天空。果真應了中國古諭：「失之東隅，收之西隅」。
　　現在，他就要用他的另一面天空──攝影，來留住每一面不同的安琪兒！

　　「向以農，你真的不應該過那些打殺的日子耶！」
　　某天，安琪兒無意地發現堆積在向以農床鋪之下的錄影帶。放映之下，她驚訝於影帶中自己的純真童顏，向以農彷彿將天使特有的飄渺神韻攝進帶裡。
　　「誰准妳偷看？」
　　原先只想留為「珍藏」的影片竟被女主角ㄑㄧㄠ 到，向以農不免有些難為情。
　　「拍得很好啊！完全捉住了天使的味道。」
　　安琪兒迫不及待的讚賞他的傑作。
　　「你說如果拿去參展會不會得獎？」
　　發問的同時，她的一張俏臉湊到他眼前。
　　「妳想得美。哪有這麼容易得獎的？」
　　向以農已習慣安琪兒的突發其想，視而不見地繼續整理著那些被弄亂的影帶。
　　「但是我覺得你一定會得獎。」
　　見他沒反應，安琪兒無趣的縮回座位，嘟著嘴嚷道。
　　「為什麼？」
　　向以農倒很好奇她的預料。
　　「因為你真的有拍到真正的天使啊！」
　　安琪兒又再度湊向前，大做可愛之狀。
　　「是噢！要不乾脆等妳找到羽翼後，我再拍捲有羽翼的天使。」
　　向以農忍住笑，壞心的將她一軍。
　　「你很過份耶！雖然我是『失翼天使』，你也不能瞧不起我啊。」
　　安琪兒皺著眉頭，佯裝生氣。
　　「我只是說有羽翼的天使，又沒有瞧不起妳的意思。」
　　向以農擺明了就是很無辜的臉。
　　「好啦！好啦！算我反應過度。嗯，我們不妨來想想，片名叫什麼好？」
　　安琪兒知道向以農一天不糗她個兩三次是不會開心的，與其記那些生氣的事還不如想一個好片名來開心開心。
　　「既然是在拍『天使』，就叫『天使』好了。」
　　向以農順口編造。
　　「『天使』這名字好。向以農，記得剪接完要寄出去噢！」
　　聽了這麼「名副其實」的片名，安琪兒開心的一邊催促。
　　「好！好！馬上寄。」
　　難得她這麼好興致，向以農樂得心甘情願、豁出去啦。
　　但世事就是如此奇妙！原先只是一場起鬨，結果無心插柳柳成蔭，這一捲「天使」意外使向以農獲得了當年的攝影新人獎。大會評審一致評定向以農以平實、感人的手法拍出了夢幻天使的感覺。
　　「天使」內容如下：女孩在陷入戀愛的男孩眼裡看來，她是天使。男孩常常偷望女孩，他覺得她會發光，愛情的魔力讓這男孩在女孩身上看見了天使的光芒，男孩迷惑著女孩的光芒，但卻不敢上前去觸摸這光芒。
　　整個影片單只陳述著女孩在男孩眼裡的美好模樣，而暗戀的愁與無奈恰恰符合了「天使」飄忽不定的形象。
　　當獎牌送到向以農家的那一天，安琪兒突然覺得，自己是該告辭的時候了。

　　「你看吧！我早說你會得獎的。你這麼有天份，如果只是當黑道人物就太浪費了。總有一天會出現讓你覺得自己有用的人、事、物，『攝影』只是第一件。」
　　安琪兒捧著沈甸甸的獎牌，打自心底替他高興。調皮的她裝作評審，不曉得第幾次嚴肅正經的開始頒獎，重覆領獎不下數次的向以農在接過獎牌時嘴角仍有一道掩不住的笑，這意外的「肯定」想必是讓他開心得全身輕飄飄。
　　「可惜我還沒能為妳找著羽翼。」
　　開心之餘，向以農想到了羽翼之事尚未解決。
　　「向以農，我好像沒告訴你。羽翼！一直在你身上。」
　　安琪兒像沒事人般的公佈謎底，終於有一次她能在他臉上看到不止嘲諷和情慾，事實上向以農簡直是被她的話嚇壞了。
　　「每個人身上都有一道光，而光芒的強弱會視乎自身而展現。初見你的時候，你內心的黯然頓時蓋住了羽翼的光，那黯然的傷同時吸引著羽翼為你療傷。所以它棲身在你身上，唯一能找到它的人也只有你。」
　　安琪兒照實以告。向以農這才豁然開朗，原來這就是喬森。洛留下的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當年羽翼也曾經落在喬森。洛身上，但那時他身上的光不足以讓羽翼發亮。直到後來，他做了一項無私的事！」
　　安琪兒神祕的眨眨眼，向以農看得出意指何事。
　　「看看現在的喬森。洛吧！你能夠使羽翼重現，就代表你不再是以前的向以農。你重生了！」
　　向以農恍然大悟。為什麼喬森。洛會在一夕之間徹底轉變，因為安琪兒讓他了解最重要的東西，就像現在安琪兒讓他體認到人生並非沒有值得追尋的東西一樣。
　　「現在我就要走了！你自己要保重，以農。」
　　安琪兒輕柔地擁抱著向以農，羽翼便趁著這時悄悄又移轉回她背脊之上，重獲羽翼的安琪兒果真和聖畫之中的天使沒有兩樣。
　　「相信我，將來你一定舉足輕重！」
　　這就是安琪兒最後留下的話。在那之後她的身軀發光、發亮，振翅高翔的畫面就像煙火沖天般美麗燦爛。
　　從那天起，向以農習慣性的會往無際的天空望，然後止不住內心的狂想和猜測。
　　不曉得，那位迷糊天使在做什麼？她還記得他嗎？她會想他嗎？還是，她又掉下來啦！
　　不曉得，她知不知道她還一直被他記著？被他想著？而且他極度渴望她再掉下來？
　　晴空萬里的無涯，向以農常常愣愣的神遊其中……
　　此時誰都不曉得多年後，一場機緣巧合反而使向以農摔落世外仙境，被另一名注定是他的伴侶所尋獲。這幸運女子口口聲聲嚷自己是男子漢，但最後亦甘心情願為他變回女兒身。
　　至於這段愛情故事，就請諸位看倌移「目」別「賞」吧！
　　恆留此處的，只有向以農年少青春時的“別戀－愛上天使”罷了。

　　　　　　　　　　　　　　　　　　　　　　　　　　　　＜全文完＞